AI爱好者
遍地是AI
“AI、AI，全寄吧是AI。”
上班在P站鉴赏艺术图像的我，发出了痛苦的哀嚎。
最近想在pixiv这个网站找个角色的非AI图片，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。
从原神方舟到各路二次元游戏，随便搜索一个角色的同人艺术图，你都能看见大量画风重复的AI生成作品——最离谱的是，它们的质量真的不（很）低（色）。
R-18和非R-18的作品，几乎都让AI们给包了个圆。这些AI生成的作品或酥胸半露或春光外泄，以挑逗的动作带来十足的暗示；有时干脆一丝不挂，以白皙的人体艺术带给予你最直观的感官冲击。
其实从去年十月开始，p站就针对AI作品的泛滥做出了应对。他们将AI作品踢到了另一个榜单，并在画师投稿前增加了“是否为AI”的选项——但当你看过p站的榜单，就会发现这一切有多么恐怖。
正常的真人绘图榜单一般按天、周、月计算。不过就图片质量来说，一般只有周榜和月榜中，你才能发现一些心仪的图片。
但AI绘画不同。这个榜只按天计算，而且无论把日期调到哪一天，你都能看见数量和质量堪称恐怖的产出。
即使其综合质量没有顶端画师那么的优秀、即使细看之下会发现非常多的瑕疵与不合理之处，也不会影响这些图片的“实用性”。
对于那些“不挑食”lsp们来说，他们自然是喜欢这样高效而工业化的批量生成色图；但更多的人在看多了这类作品、在冷静下来之后，还是会对这大片大片的绘图感到本能的生理抗拒。
于是，他们会在pixiv屏蔽“AI”相关的tag标签，在设置里关掉大部分AI作品的显示。
但即使是这样，也总会有许多不加标签（或者加别的标签）的AI作品混入到真人的作品当中，时不时蹦出来“恶心”你那么一下。
当然，上面这些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很新鲜的事。我想你此前一定看过了不少讨论“AI涩图”的文章与视频，也已经看见了不少有关AI色图对业内冲击的观点。
目前的一个主流观点是：AI的兴起一定会对中低端的画师产生相当大的冲击，但由于AI那接近于缝合的创造性，所以并不会对高阶乃至顶端的画师产生多大的影响。未来的绘画风向，依旧会掌握在这群高阶画师的手中。
对吗？
对个屁。
至少后半句不对。
如果单纯是因为这样，那些顶层画师就不会如此愤怒了。
被侵犯的顶层画师
如果你是个足控、高跟控的二次元lsp，那你应该会对原子dan画师很熟悉。
原子dan，常年为《碧蓝航线》《原神》等一众二次元手游供稿，能代、独立等p站常客角色的亲爹。由于其于足部脚趾和高跟鞋曲线刻画堪称出神入化，且在日常会大量产出既色气又耐看的摸鱼图，因而在玩家圈子内拥有着“dan神”的美誉。
然而，就是这样一位在“黑白两道”都享有广泛声誉、让许多人都认为他人无法复制的画师，却在几天前于推特上发布了AI侵权的警告。
图中软件的旁边，赫然写着“atdan style”——而细细一看，这跑出的绘图其实已经有了原子dan老师六七分的神韵。
过去，许多人会认为AI绘画是无法进行高度的针对模仿的。但当AI的运算力已经能够达到这种针对性、这种精细度时，已经不能用一种简单的“学习”二字来形容了。它更像是一种竭泽而渔式的大数据与算法掠夺，将面前的绘画抢夺殆尽，然后分尸、重组，在极速的运算中绘制成一幅幅全新的图画。
而且，至少以人类的视角而言，现在的AI似乎并不是真正在学习，而是通过数据库的侵权、缝合，以偷窃绘画的逻辑和笔法进行所谓的“学习”，并最终创造出所谓的AI绘画软件。
——而这一切，都是未经过作者本人允许的。这种未经许可就被侵犯、被排挤的过程，才是让画师和吃瓜群众们感到最扭曲、迷惑和不解的地方。
在这起“原子dan”事件中，大众对于AI侵权的愤怒值，在下面的这一份回复中达到了顶峰：
有人怀疑，上面这位是千千万万中低端画师中的一员，因为此前原子dan未就AI问题发声而怀恨在心；有人怀疑这就是个没脑子的低能小鬼，试图用这种方式“践踏”曾经高高在上的画师。但无论如何，面对这些那些“AI小鬼”“侵权跳脸者”，一场“正义的冲锋”已经势在必得。
最终，这场闹剧以玩家们的冲塔谩骂、辱骂者的销号跑路告终。
随后，以原子dan为代表的一众画师，在自己的个人简介上新增了一句话：“禁止将自己作品用于AI绘图”
一切似乎赢了，但好像又没怎么赢。
乱七八糟的现状
被侵犯的，当然不是原子dan一个人。
进到同为《碧蓝航线》画师猫鲸（角色“百眼巨人”的画师，擅长画魅魔），远到号称“日本国家队级别插画师”的米山舞……哪怕是那些已经死去几百年的绘画宗师，都在遭受着AI绘画的“洗稿”。
在侵权之余，一些更乱的现象也随之衍生开来：
一位韩国画师因为警告利用AI侵权自己图片的人，反倒被对方以“画未成年涩图”的理由报警送进了监狱；
更多的人开始将大批量的AI图片打包上传到dlsite，进行带有盈利性质的售卖……那些隐于暗处的人们，利用着AI大肆掠夺画师们的作品，然后扬长而去，留下痛苦、迷茫的原作者和乱七八糟的一地鸡毛。
我们曾在《LSP们，警惕会犯罪的AI》一文中提到过。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，如今无论是哪个国家，都没有针对AI定制过多么健全的法律。
“侵权”本就是一种有些比较难以界定的行为，更何况是利用AI侵权这种已经灰色到不能再灰色的地带。
在没有法律武器的条件下，画师们开始自发地去组织、去反抗。
在北美，ArtStation的所有者Epic Games（对，就是那个游戏平台epic）在经过画师们长达一个月的抗议后，终于于1月23日宣布修改服务条款，允许艺术家为个人作品注明“NoAI”的标签，让自己的作品不被用于AI绘画学习；在日本，画师委托中介平台Skeb也宣布将禁止把AI生成作品上传至“插画”类别，供人选购。
而在我国，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“lofter”事件也大概如此。这个视AI如草芥的二创同人社区的用户们开始自发组织起来，抵制app内疑似剽窃用户数据的“AI生成头像”的功能。最终也迫使平台运营方下架相关功能，并作出正式的道歉。
这些，大概都算是画师们的胜利。
——小规模的、局部的胜利。
就像一位名叫邢峰的律师说的那样，““这一块依然是法律的灰色地带，以后可能需要一两场很大的官司，来推动大家认知和变革。”
我承认，不管是不是AI生成的色图，屁股就是屁股、奈子就是奈子，生命最原始的本能永远不会骗人。
但如果“AI作画繁荣”这一泡沫的代价，是将整个绘画行业竭泽而渔的话，那么画师们就会摆烂飘零、行业的源头就会被堵死，lsp们也不会真正冲得安心。
至少，在当前这个关于AI的限制混沌而模糊的时代，除了那些批量生成的色图之外，我并没有看见过多的便利。
在一众画师们痛苦的声音中，我看到的，更多是在高科技下更低的道德底线、更难界定的侵权和抄袭，以及更疯狂、更加无孔不入的资本主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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